紐約市於 2024-10-06 開始實施有機廢棄物的強制回收，對於廚餘，在市區開始有專屬的容器回收。這看起來是一件好事，但是，當地自力更生協會 (Institute for Local Self-Reliance) 卻對當局提出了三個大問題！
作者：Clarissa Libertelli、Jordan Ashby 原文發表於 The Institute for Local Self-Reliance (ILSR)
澳洲 LOCCAL 的說明：紐約市堆肥計畫是全世界的社區堆肥者，尤其是澳洲的堆肥者一直密切注意的計畫，原因有幾個。僅舉幾個重要方面：
- 紐約是美國社區堆肥廠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分散式有機廢棄物處理方式的先驅；
- 紐約的環境衛生部（DSNY）與該計畫合作多年，與許多其他國家不同的是，該部門選擇將社區堆肥作為城市有機廢棄物管理策略中的一種方法，而非忽視這種方法；
- 與澳洲一樣，DSNY 最近選擇推出路邊收集與集中處理有機廢棄物，這引起人們對社區堆肥可行性的疑慮。
這篇文章由 Institute of Local Self-Reliance 的朋友撰寫，探討紐約市政府最近決定放棄支持社區堆肥計畫，改採單維方式（single-pronged approach）所造成的影響。這與澳洲及其他國家的情況非常相關，因為它斷絕了創新、公民參與與教育的重要途徑，也斷絕了零碳廢棄物管理的長期目標。
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為了實現減少廢物和氣候變化的目標，美國需要解決浪費食物的問題。對於許多地方政府的有機物回收計畫而言，解決方案很簡單：專注於最大化從填埋和焚化中轉移的噸數。紐約市與眾不同。
長久以來，紐約市不僅是堆肥的領導者，也是社區堆肥的領導者，這是一種分散式的分散處理方式，讓堆肥過程與堆肥使用都在當地進行，同時提供社區參與與教育機會。根據當地自力更生協會 (Institute for Local Self-Reliance) 的 2022 年社區堆肥機普查，紐約是全國社區堆肥機最集中的地方，這是一個由當地企業、環保非營利機構及鄰里花園組成的蓬勃生態系統。
紐約市 2014 年社區堆肥報告是第一份由主要城市將社區堆肥作為其城市廢物轉移策略的一部分。紐約市堆肥計畫 (NYCCP) 成立於 1993 年，支援全市七個堆肥非營利組織，為數以千計的紐約市民提供當地堆肥服務、教育與推廣。該計畫已被推崇為社區堆肥的先驅典範，不僅與城市的路邊有機物收集並存，還積極提供支援。
今年年初，紐約市終於通過法案，強制在 2024 年之前，所有行政區都必須收集住宅有機廢棄物，堆肥倡議者慶祝這項擴展，認為是朝正確方向邁進的一步。但慶祝之後不久，市長辦公室即公佈修訂後的2023年11月預算案，承諾完全取消社區堆肥計畫。
事實上，紐約民眾對於不斷改變的有機物回收計畫提出種種問題，社區堆肥只是其中最新一例，許多問題也在全國引起共鳴，因為地方政府開始運用最近撥給基礎建設與氣候計畫的數十億元，開展或擴大類似計畫。從紐約到馬薩諸塞州，再到阿拉斯加，政府有機資源回收計畫乍看之下似乎只是個別問題，但實際上卻是全國趨勢。
趨勢 1：政府計畫不是堆肥，而是漂綠
在紐約，大部分放入標示「堆肥」垃圾桶的垃圾實際上都沒有堆肥。雖然該市的路邊堆肥計畫口號是 「製造堆肥，而非垃圾」，但目前所有收集的有機物都會被運到廢水處理設施。在那裡，有機材料會進行厭氧分解 (anaerobic digestion，AD)，這個過程會將有機材料分解成沼氣以及由剩餘有機液體和固體組成的沼渣。
紐約市最近宣佈，該市的沼氣池將運用沼氣為住宅供暖，而非像過去十年一樣，將 60% 的沼氣排放到大氣中。但紐約市在執行這項計畫上的掙扎，反映出一個全國性問題：截至 2017 年為止，美國只有三分之一設有現場厭氧消化器的廢水處理設施，能真正將產生的沼氣用於能源。
工人擁有的堆肥合作社CERO前經理Lor Holmes在麻州劍橋市推出路邊有機回收計畫時，看到這種模式受到反彈。居民以為他們將浪費的食物堆肥，但實際上卻送到30英哩外的廢水處理設施，該設施位於環境公義社區。Holmes 將這項計劃稱為「將食物變成下水道污泥的秘訣」。
「是的，他們正在製造能源，」Holmes 說。「但我們正在失去這些食物廢棄物的所有價值，而不是將其視為補充土壤和養活人們的資源'”。
剩餘的固體也是一個大問題。截至 2021 年，美國廢水處理設施所產生的廚餘有一半以上會被送往垃圾填埋場和焚化爐，而非用於土地應用。即使剩餘物被用作土壤改良劑，污染問題也比比皆是。在劍橋，共同消化產生的肥料顆粒被發現對人體健康有毒，並且是污染源之一。
在紐約市，目前還不清楚所生產的沼渣有多大比例能進入堆肥設施，即使進入了堆肥設施，最終產品的質量仍是一個問題。將厭氧分解 (AD) 從污水處理程序中分離出來，將是朝正確方向邁進的一步，但社區堆肥的倡議者表示，如果廢棄食物以工業化、集中化的規模處理，污染將永遠是個問題。
「Holmes 澄清說：「並不是說 AD 是我們要反對的技術。垃圾進，垃圾出”。
當國家面臨有毒化學品污染和國家土壤退化的雙重危機時，有機資源回收中的污染和質量問題是國家最不需要的。在土地上施用優質堆肥不僅有可能解決這些問題，還能通過固碳和建立氣候韌性來應對氣候變化。
在紐約，一群熱心的堆肥師、園藝師和活動人士組成了一個名為「拯救我們的堆肥」（Save Our Compost）的團體，他們正在提高人們對工業厭氧消化與堆肥之間差異的認知。雖然該團體最初成立於 2020 年，旨在提倡強制性的全市有機資源回收，但現在他們有了新的號召： 「不要裂解我們的食物殘渣！」
趨勢 2：政府計劃正在複製傳統廢棄物行業中的公平和壟斷問題
環境種族主義與企業在廢棄物產業中的瀆職行為臭名昭著，形成了現代環境正義運動的動力。政府有機會在有機回收方面翻開新的一頁。不幸的是，在紐約，這證明是一個掙扎。
2018 年，紐約市只有三個社區承擔了處理全市 75% 傾倒於填埋、焚化、厭氧消化和堆肥的垃圾。現在，除了史坦頓島之外，每個行政區每天都會從堆肥「智慧垃圾桶」中收集 200 噸食物渣滓，全部交由 Waste Management 擁有的威廉斯堡轉運站處理。環境公義團體多年來一直極力反對這項設施，認為廢棄物轉運站會造成噪音污染、毒氣、不安全的交通，並對低收入與非白人社區造成過重負擔。
紐約的情況並非獨一無二。在特拉華州威明頓，類似的疑慮導致 2014 年關閉了一座大型工業堆肥設施。當 Waste Management 成為其最大的個體業主時，惡劣的管理方式導致周遭以黑人為主的社區面對污染與臭味問題。結果，州政府拒絕延長其許可證 – 這對該地區的堆肥基礎設施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社區堆肥提倡者推動當地分散式堆肥基礎建設，以減少交通與廢氣排放，避免加重已然脆弱社區的環境負擔。馬里蘭州的 Baltimore Compost Collective 是提供自行車運輸服務的十分之一以上社區堆肥廠之一。計畫經理 Marvin Hayes 表示，這是特別為了減少受廢棄物工業污染影響嚴重的社區的廢氣排放。「Hayes 解釋說：「在 Covid 期間，我們的死亡率是最高的，因為人們的呼吸系統早已受到影響。
像 Hayes 這樣以社區為導向的當地營運方式，與贏得政府有機資源回收合約的全國性企業集團形成強烈對比。以Waste Management為例，該公司是前述備受爭議的Williamsburg轉運站的擁有者，也是失敗的Wilmington堆肥設施的最大股東，同時也是美國廢棄物收集業的最大玩家。
由於廢棄物處理公司每處理一磅廢棄物都能賺錢，因此要求廢棄食物從垃圾掩埋場與焚化爐轉移的新法規，威脅到他們的底線。零廢棄非營利組織 Just Zero 的 Kirstie Pecci 表示，他們的對策是追求堆肥產業的垂直整合，以達到控制與利潤最大化。這種跨領域的支配地位，對於良好的資源回收而言，幾乎毫無誘因。
「如果某樣東西污染太嚴重，無法回收或堆肥，他們就可以直接扔到垃圾填埋場或焚化爐，而且他們已經拿到了每噸的費用」。Pecci 解釋道。「所以他們已經賺到錢了，他們才不管這個系統是否真的有效或真正的循環」。
這些強大企業對有機回收產業的影響力只會越來越大。貝萊德實質資產公司（BlackRock Real Assets）管理的基金最近收購厭氧消化產業領導者Vanguard Renewables，目標是快速擴張，在美國各地投產超過100座新的厭氧消化器。貝萊德是全球最大的資產管理公司，在化石燃料上投資數千億元，2022年被提名為「企業責任」（Corporate Accountability）的「企業恥辱堂」（Corporate Hall of Shame）。
對 Pecci 來說，企業巨頭在有機回收產業的擴張引起了嚴重的憂慮。「她警告說：「他們不想只賺一點錢。「他們想賺所有的錢」。
趨勢 3：政府有機計畫正在斷開（drawing away）社區堆肥的支持
若政府推出新的有機回收計畫時，強大企業希望壟斷市場，多年來在社區耕耘的小型企業與非營利組織會如何？
在紐約，除了近期預算削減的威脅外，市府路邊堆肥計畫誤導宣稱可免費堆肥食物殘渣，也威脅實際進行堆肥的小型企業底線。BK ROT是布魯克林區一家以自行車為動力的堆肥廠，僱用當地有色青年，據報導在市政府推出智慧垃圾桶後，流失200名顧客，預估很快會有更多顧客離開。
若城市的強制性有機回收計畫並非免費，也會為社區堆肥商帶來種種問題。洛杉磯Compostable公司的Monique Figuereido表示，洛杉磯推出「綠色垃圾桶」後，她的公司流失30%住宅客戶。居民必須付費使用市政府的堆肥服務，她的客戶也無法豁免費用。
Monique 說：「有許多會員跟我說，我們很喜歡你，也很喜歡你的服務，但我們沒理由為兩件事情付費。」我無法反駁。
對於希望避免這種競爭的社區堆肥廠而言，與政府計畫合作並非易事。在阿拉斯加，Juneau Composts! 的業主 Lisa Daugherty 表示，當地政府聲稱他們的全市堆肥新計畫與她無競爭關係，因為她可以競標 RFP 來經營他們的堆肥設施。
麗莎說：「當我解釋這意味著我放棄所有商業決策的能力（從財務到產品品質控制），以承包商的身份執行他們設施的體力勞動時，他們根本不聽。」「現在的 Juneau Composts 是不可能存在的」。
即使政府合約的條款很理想，對於社區堆肥廠來說，也不可能贏得這些合約，因為他們必須符合工業設施、全套垃圾與回收服務，或口袋很鼓的公司的要求。在許多地方，這些條件與賦予承包商專屬廢棄物運送權的固體廢棄物專營區相輔相成，這意味著無法取得政府合約的社區堆肥廠如果膽敢繼續提供服務，實際上會面臨停工令。
若政府推出新的有機回收計畫時，強大企業希望壟斷市場，多年來在社區耕耘的小型企業與非營利組織會如何？
在紐約，除了近期預算削減的威脅外，市府路邊堆肥計畫誤導宣稱可免費堆肥食物殘渣，也威脅實際進行堆肥的小型企業底線。BK ROT是布魯克林區一家以自行車為動力的堆肥廠，僱用當地有色青年，據報導在市政府推出智慧垃圾桶後，流失200名顧客，預估很快會有更多顧客離開。
若城市的強制性有機回收計畫並非免費，也會為社區堆肥商帶來種種問題。洛杉磯Compostable公司的Monique Figuereido表示，洛杉磯推出「綠色垃圾桶」後，她的公司流失30%住宅客戶。居民必須支付市政府的堆肥服務費用，她的客戶卻無法獲得費用減免。
「Monique 說：「有許多會員跟我說，我們很喜歡你，也很喜歡你的服務，但我們沒理由為兩件事情付費。「我無法反駁。
對於希望避免這種競爭的社區堆肥廠而言，與政府計畫合作並非易事。在阿拉斯加，Juneau Composts! 的業主 Lisa Daugherty 表示，當地政府聲稱他們的全市堆肥新計畫與她無競爭關係，因為她可以競標 RFP 來經營他們的堆肥設施。
「麗莎說：「當我解釋這意味著我放棄所有商業決策的能力（從財務到產品品質控制），以承包商的身份執行他們設施的體力勞動時，他們根本不聽。「現在的 Juneau Composts 是不可能存在的。
即使政府合約的條款很理想，對於社區堆肥廠來說，也不可能贏得這些合約，因為他們必須符合工業設施、全套垃圾與回收服務，或口袋很鼓的公司的要求。在許多地方，這些條件與賦予承包商專屬廢棄物運送權的固體廢棄物專營區相輔相成，這意味著無法取得政府合約的社區堆肥廠如果膽敢繼續提供服務，實際上會面臨停工令。
這方面有許多令人期待的實例：從蒙大拿州獲得 USDA 補助金，與波茲曼市及食物渣滓運輸商 Happy Trash Can 合作，到華盛頓特區與兩家當地堆肥企業合作推出路邊收集，再到威斯康辛州郊區 Sun Prairie 改變區域性法規，允許建立 Green Box Compost。
對於紐約市而言，現在改變方向還為時未晚。鑑於紐約市在其他回收計畫的參與率偏低，社區堆肥者與盟友希望紐約市能（一如以往）認識到，以社區為基礎的計畫對於成功的回收推廣與教育至關重要。
「在路邊收集推出時，他們裁減了外展團隊，該團隊今年已與超過 75,000 人交談，敲了超過 35,000 扇門」。紐約市合作夥伴 Big Reuse 的 Justin Green 上周在「拯救堆肥」集會上表示。「這一切都說不通。在氣候危機日益嚴重之際，COP28 正在舉行，野火煙霧襲城，降雨量創下新高，鄰近地區發生洪水，現在不是削減環保工作的時候。
紐約市第 39 區議員 Shahana Hanif 在 「Save Our Compost Rally」 上發言。圖片來源：Dario Carrascosa Hidalgo。
紐約市民似乎也同意這一看法。在預算刪減公佈後的幾天內，超過 45,000 名紐約市民簽署請願書，呼籲政府拯救社區堆肥計畫。倡議者指出，如果紐約市有能力負擔耗資 5 億美元的警隊新加密無線電系統，超過整個堆肥計畫每年成本的 20 倍，那麼紐約市顯然也有能力支持社區堆肥。
在全國各地，社區堆肥者及其盟友都在挑戰地方政府，要求他們以更有創意的方式思考，而不是把錢交給大公司，讓他們把食物殘渣送走。他們要求地方政府向日益成長的全國性當地分散堆肥運動靠攏，並認識到更好的方式不僅是可能的，而且已經在實現。只是需要一個公平的機會。
關於地方自立協會
The Institute for Local Self-Reliance (ILSR) 成立於 1974 年，是一家全國性的非營利研究和教育機構。ILSR 的願景是欣欣向榮、多元化、公平的社區。為了實現這個願景，我們建立地方力量來對抗企業控制。我們相信，只有當經濟和政治權力廣泛分散時，民主才能蓬勃發展。無論是反擊像亞馬遜這樣的壟斷企業的龐大勢力，還是提倡將當地的可再生能源留在生產它的社區，ILSR 都提倡利用公民和社區力量的解決方案。
圖片： NYC Save Our Compost 反對預算削減的集會。照片來源：Dario Carrascosa Hidalgo